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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 第26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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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次裴之砚在考校了任瑶期功课之后突然问道:“最近本家没人上门?”

任瑶期想了想:“前几日有人来过,送了些药材过来就走了。”

裴之砚垂着眸子想了许久,然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抚着额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罢了……名声上吃点亏也没什么。”

任瑶期有些莫名奇妙。

不过裴之砚并没有给她解惑,只是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次就罚你吃一个月的芹菜吧。”

任瑶期不怎么挑食,唯一不喜欢的是芹菜的味道,闻言不由得一愣:“先生,我刚刚答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裴之砚躺回了榻上,悠悠然道:“对极了,看书很认真,孺子可教。”

“那为何还要受罚?!”任瑶期皱眉。

裴之砚头也不抬:“因为我是先生,你是学生。”

任瑶期:“…”

任瑶期也是许久以后才知道,因为外头都以为她是裴之砚的侍妾,还是极为受宠的侍妾,可是她跟在裴之砚身边多年都没有传出过有孕,加上之前裴夫人欧阳氏也是成亲多年未有身孕,裴之砚在妻子去世之后又不肯娶妻。裴家的人便以为裴之砚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也不敢逼他太狠了,而之前裴家来人的时候裴之砚都是让任瑶期去打发的。

任瑶期就这么在裴之砚的调教下过了许多年。一开始她只能被动挨打,到了后来便能偶尔给自己先生一些不疼不痒的反击。她就这么的慢慢从一个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性子有些傲气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副万事波澜不惊稳重的模样。

成长之路的艰辛,细数出来也是一番令人心酸的血泪历史。

任瑶期站在那里回想起当年师徒两人相处的情景,心下很是有些感叹又有些温暖,直到徐夫人的声音招回了任瑶期的思绪。

“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起过的我的学生,瑶期你过来,见过裴先生。”

任瑶期刚刚脑子里想了许多,却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徐夫人虽然看到任瑶期明显的愣了片刻,也只以为她是突然见到裴之砚才会有这般反应,并未作他想,只招呼任瑶期过去给裴之砚见礼。

任瑶期收敛心绪走上前去给徐万里夫妇和裴之砚分别见了礼。

裴之砚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任瑶期身上收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然后问道:“你先生现在服用的方子是你给她的?”

徐夫人见任瑶期一时没有答话,便解释道:“因为我妹妹与我一样,从娘胎里就带了这病,只可惜她……哎!谨言他对我妹妹的离世一直心有遗憾。所以多年来也有在钻研药理,他昨日一见我喝的药便说是对症,又知道了你教我的那些按摩穴道缓解病症的方法,所以我才提到你的。他与我是至亲又是忘年之交,便也是你的长辈。自家人在一起说说话,你不必拘谨。”

任瑶期到不是拘谨,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裴之砚。这方子是她告诉徐夫人的没错,不过也是上一世裴之砚钻研医书找出来的。

她也只能说道:“是我给先生的,方子是我从外祖父家中一本前朝太医的手札中找到的。”

裴之砚沉吟道:“不知道是前朝哪一位太医的手札?”裴之砚自然是研究过不少太医留下来的医案和药案。

任瑶期想了想,回道:“胡仲云胡太医。”

裴之砚不由恍然:“原来是他,难怪了。”

徐夫人倒是有些惊奇了:“你也听说过这位胡太医?”也不怪徐夫人惊讶,胡肿云虽然是太医,但是却并不怎么有名,生前也没有留下让人称道的杏林佳话,加上他在世的年代与现在至少隔了四百多年,所以就连博览群书的徐夫人和徐万里也不知道这位太医。

任瑶期在心中暗道,裴先生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这方子就是他翻看胡仲云和其他一些名医留下来的医案和医书琢磨出来的。

“我手中有一本他传给自己儿子的笔记,书中确有对心疾这种病独到的见解,如果这是他想出来的方子,到也不奇。”裴之砚对徐夫人道。

裴之砚打量了任瑶期一会儿,笑言:“不过你小小年纪又不是医家出身,却能有这分通透到也难得,你先生收了个好学生。”

任瑶期闻言忍不住暗地里想:当年我是你学生的时候可没见你有过这种感叹!果然,学生总是别人的好。

裴之砚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的,两人如今相见如同陌路,裴之砚也只是在刚看到任瑶期的时候脸上露出过惊讶的表情,问了她药方之事便与徐山长聊起了别的,并无投注太多的视线在任瑶期身上,让任瑶期觉得之前他在裴之砚眼中看到的那一抹惊讶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徐夫人将那方桌留给了徐万里和裴之砚两人,她自己则带着任瑶期去了船舱靠窗便的案几入座,聊近期的修补残谱之事。

这时候外头响起了炮仗和锣鼓声,声音大得连船上几人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住了,在另一边喝茶说话的裴之砚和徐万里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来。

徐夫人笑道:“是赛龙舟要开始了,谨言你还没有看过燕北的龙舟赛吧?”

裴之砚微微一笑:“是没有看过,不过单从龙舟的外观来看,是江南的花样多一些。”

徐夫人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停在河道中央的那一艇金碧辉煌的龙舟,笑道:“这倒是真的,不过赛龙舟赛龙舟,总要赛起来才知道胜负,光凭外表又怎么能够定输赢?”

裴之砚点了点头,也以之为然的样子。

今年的赛龙舟虽然比往年还要热闹一些,不过在程序上也依旧是按照往年的来走,燕北王与云家,苏家,雷家的家主上了高台,朝廷的另外两位官员也在上面。

船上几人的注意力也都投注了过去,徐万里看向裴之砚:“你不上去?”

裴之砚往高台上看了一眼,悠悠然地喝了一口茶:“风头留给别人出吧,我还是留在这里与你对弈几局痛快,昨日那盘棋还未分出胜负呢。”

任瑶期忍不住看了一脸闲适的裴之砚一眼,她深知自己这位先生的秉性,这会儿他心里想的定是:输了丢脸面,赢了遭人恨,还是躲在这里喝茶舒服。

这时候河岸上已经有不少捧着笸箩各个凉棚里穿梭寻人下注的丫鬟们。

也有丫鬟往停靠在河岸边的船上来了。

徐夫人看向徐万里和裴之砚,笑言:“不如我们也来猜一局如何?”

徐万里抚须一笑,打趣道:“夫人是常输将军,败绩斐然,猜不猜结果都一样。”

徐夫人瞪了他一眼:“先生倒是常胜将军,不过你年年都猜燕北王府胜,赢了也胜之不武!”

裴之砚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任瑶期也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她从未见过向来一脸严肃端正的徐山长还有这么一面。难怪世人都道徐山长和徐夫人琴瑟和谐,感情极好。

正当这时候,高嬷嬷匆匆推舱门进来了:“老爷,夫人,萧二公子来了。”

徐万里和徐夫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讶异,徐万里连忙道:“请公子进来吧。”

任瑶期愣了愣,不由得往船舱外看过去,正好看到萧靖西弯腰走进了船舱。

徐万里笑道:“我这船可小,早知你要来应该去借王府的画舫的。”言语之间十分熟稔的样子。

萧靖西闻言一笑,温声道:“我正是来请你们去画舫的。”

说着他的视线在船上众人身上扫过,看向任瑶期的时候微微顿了顿,然后又转开了,最后停在了裴之砚那里:“听说裴先生在先生这里,我便冒昧过来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的叙旧。”

裴之砚也正看着萧靖西,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萧公子,许久不见。”两人竟也是认识的。

徐夫人笑言:“既然是叙旧,你也算是旧识,自然不会打扰。”

徐万里问裴之砚道:“燕北王府的画舫我见过,还没坐过,今日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萧靖西不由失笑:“先生这话倒是在怪我了。”

徐夫人道:“靖西你别理你先生,他一高兴就喜欢胡言乱语的,这毛病这么多年了也没改。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下注猜比赛,人多热闹。”

第423章 赛事

徐夫人的话一说完,徐万里就不满意道:“如此以来,这赌局哪里还有公平可言?以我之见,萧公子只适合在这场赌局中做一次看客。”

众人想想,觉得也对。虽然今年出了朝廷这一变数,不过萧靖西比起别人来,要猜比赛名次总要容易许多。

萧靖西不由莞尔:“那我便做看客好了。画舫就停在旁边,诸位先移步如何?”

几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跟萧靖西一同出了船舱。

燕北王府的画舫果然就停在这条船旁边,将船再靠近一些就能直接上去。萧靖西让几人先上画舫,他跟在后面,等裴之砚和徐氏夫妇都上去了之后,萧靖西将任瑶期身边的乐山和乐水叫了过来,吩咐她们小心扶了任瑶期,又轻声嘱咐任瑶期道:“小心些。”

任瑶期冲他笑了笑,稳稳地上了画舫,然后又稍微停了一下转身等他也一同上来。

萧靖西上了画舫,看着任瑶期,嘴角弯出了愉悦的弧度。

徐万里其实算是萧靖西的老师,因此他到了学生的船上也不见外,径自与夫人一起拉着裴之砚四处打量起画舫来。

等几人打量够了之后,萧靖西便带着诸人一同去了画舫当中视野最好的花厅。萧靖西似乎一早就吩咐了后客人会到,花厅里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瓜果,倒是应了他之前的话,他去徐家的船上当真是去请客的。

几人分主宾坐好之后,徐万里看了一眼河面上已经摆好架势的赛船道:“那便开始下注吧。”

萧靖西招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丫鬟应声退下了,不多会儿便捧了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一叠剪裁好了的宣纸,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笔墨纸砚的丫鬟。

“不如诸位先将自己下的注写在纸上,等结果出来之后再拆开来看。这样也比较公平。”萧靖西说道。

“这倒是不错。”徐夫人点头笑道。

丫鬟们将笔墨纸砚和剪裁好了的宣纸一一放在了众人面前,萧靖西说不参与果然就不参与,只在一旁看着众人用纸笔下注。

任瑶期看了诸人一眼。徐万里和徐夫人一边写着一边还低声交谈一句,似乎是在讨论拿什么来做赌注。他们这种赌法赌的是风雅,自然不会拿银子来做赌注。

裴之砚正低头品着茶,淡淡的眉眼之间都是闲适的笑意,他似乎并不急着下注,只一边喝茶一边偏头与旁边坐着的萧靖西聊几句茶道的事情。

任瑶期也不急写,她往窗外的河面上看了一眼,而是几艇龙舟已经铺开着停在了河道中。竟像是将河面都铺满了一般,明明往年都只是玩乐性质的赛事,今年不知为何就多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战意。

朝廷的那一艇龙舟停在最中央,燕北王府青龙停在他左侧。燕北王府左侧则停着雷家的红龙,云家的白龙则是停在朝廷的金龙的另一侧,皆如一只只蓄势待发的箭,只等一声令下就会飞射而出般。

裴之砚开口道:“萧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场输赢?”裴之砚说的是龙舟赛的输赢,而非是他们的猜注。

萧靖西闻言微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这只是一场龙舟塞。赢有赢的乐趣,输也有输的乐趣。”

裴之砚闻言挑了挑眉,似乎若有所思。

任瑶期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看了萧靖西一眼,却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又打量了河面上的阵容一眼。稍稍沉吟片刻,便提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写完了之后将纸折好。

萧靖西看向她,轻声问道:“赌注是什么?”

任瑶期想了想,又提笔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

萧靖西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西山游春图”,不由得挑了挑眉好奇道:“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幅画,不知道出自谁人之手?”

任瑶期抿嘴一笑,又再写了作者的名字在纸上,萧靖西看了一眼,见上面写的是“任时敏”,于是萧二公子很聪明的不说话了,免得他连岳丈大人的大作都不知道的事情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候徐万里夫妇和裴之砚也都写好了,徐万里的赌注是他收藏的一方黄石印章,徐夫人的赌注则是一方名砚,裴之砚的赌注倒是与任瑶期的有些像,是他自己临摹的《晴热帖》。

任时敏的画现在已经很有些名气,加上他的画并不在市面上流通,别人想求也求不到,拿来当赌注到是很能拿得出手。而裴之砚成名已久,他的字帖更是千金难求,所以众人对赌注都没有什么意见。

外面已经响起了一声一声的擂鼓,等到燕北王的开锣声响起的时候,外头的呐喊和喧哗便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热闹得令人耳膜都发震。

外面一片热闹,画舫上的几人倒是悠闲了起来。

裴之砚之前正好与萧靖西聊起了茶,徐万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点头道:“是好茶,水也是好水,不过沏茶的手艺却是差了一些。”

徐夫人笑道:“你那是品味刁钻!不过说起沏茶的手艺,在场的可有好几位高手。”

徐万里哈哈一笑:“夫人此言正合我意。”

徐夫人有些莫名其妙:“我说什么了?”

徐万里看了裴之砚一眼,故作惊讶道:“夫人的意思难道不是想要喝谨言亲手沏的茶?毕竟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喝到了。”

徐夫人当即啐了他一口,然后道:“谨言是客,哪里有让客人沏茶的道理!”

徐万里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任瑶期笑了笑,说道:“先生若是不嫌弃,就让学生来沏吧。”

在场的只有她和萧靖西是晚辈,总不能指使萧二公子去沏茶吧?任瑶期便主动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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