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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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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饭点,餐车里面有不少乘客,几乎座无虚席。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诱人香味。

然而,就在赵小铭从包厢前的狭窄过道踏入两节车厢中间的衔接处那一刻,周遭的场景骤然变化了起来,封闭的车厢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大火焚烧过后的焦黑建筑遗址。

目之所及之处,皆是被烧成了焦炭的断壁残垣。

火势似乎才刚刚被熄灭,那些倒塌的、断裂的、漆黑的墙体、砖瓦和木梁依旧残余着滚烫的温度,丝丝缕缕地朝着上空飘浮呛人白烟。

赵小铭的脚步猛然一僵,整个人瞬间就麻了。他现在也不再是个单纯无知的普通人类了,轻而易举地就联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他进入猎人提前在车厢中布置好的幻境中了。

也就是说,他一脚踩进了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能感受到但车里其他人都看不到感受不到也踩不进去的陷阱中!

下一秒,就有两个人从高高的焦炭废墟背后走了出来。

还全是赵小铭认识的熟人。

一个是他在般般号上结识的少年齐麟。

一个是明明该死却没死的孤狼。

齐麟今天也穿着黑色头帽卫衣,黑色运动裤,手中却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偏女相的漂亮面庞上尽显阴郁,看向赵小铭的神情极为复杂,带着强烈杀意,却又流露着难言的愧疚。

孤狼依旧穿着那套纯黑色的西装,半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短马尾,前颈的狼头纹身巨幅凶狠引人注目,丑陋狰狞的刀疤斜横全脸。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他的右眼上,多出了一片黑色的眼罩。

成独眼狼了。

右手中握着的,竟然还是那把被斩/马刀压弯了长柄的大刀,看来是咽不下这口气,始终怀恨在心,带着刀来报仇雪耻了。

赵小铭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整个人惊恐万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孤狼却牵起了唇角,假惺惺地朝着赵小铭笑了笑,还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小殿下,好久不见。”

赵小铭:“……”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也没见赵小铭回来,赵亦礼还当他是在餐车吃完饭后又直接坐在位置上开始打游戏了。

然而从床边站起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儿子的游戏机还在上铺扔着呢, 根本不存在在外面打游戏的可能。

赵亦礼奇怪不已, 内心还隐隐有些担忧,就准备去餐车找找儿子, 然而他就在打开房门走出包厢的那一刻, 周遭场景风云变幻, 顷刻间便由狭长封闭的火车过道变成了熟悉的魔宫。

明和大殿是历任魔君召集朝臣、处理政务的场所。

大殿正前方有一方纯金质地的豹头宝座,只有魔君才有资格稳坐其上。

也只有魔君才有资格身着以玄色衣料为底, 胸襟正前方绣金色豹纹图样的官式袍服。

赵亦礼在顷刻间就明白了一切, 果断调出了斩/马刀握于手中,目光极为冷厉地注视着端坐在豹椅上的那个男人:“我儿子呢?”

齐鹤不置可否。为了迎接久违的弟弟,他今日还特意穿上了那一套象征着身份的玄色绣金豹长袍, 居高临下地坐于王位之上, 以一种质问中夹裹训斥的冰冷口吻说道:“见了汝君, 为何不跪?”

他的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不论是样貌还是脸型皆与弟弟齐鹰有七分像, 但他与齐鹰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眼神。

齐鹰剑眉星目, 眼神坚毅黑亮,从小到大都是恣意潇洒的桀骜不羁少年郎。

齐鹤的眼神却是极其阴郁的, 带有一股化不开的冰冷与疏离, 仿若漆黑雪山之巅的万年玄冰, 令人不寒而栗。

齐鹰,又或者说赵亦礼并没有理会齐鹤的挑衅, 攥紧手中斩/马刀的同时,再一次地厉声质问他:“我儿子呢?”

齐鹤的唇边却浮现出了一抹愉悦的微笑,气定神闲地将手肘支撑在了王座的扶手上,以曲起的右手手指抵住了下颌,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是在问本君的侄儿么?现在八成已经被孤狼剁成肉泥了。”

赵亦礼的心口猛然一提,对儿子的担忧在顷刻间加剧了无数倍,但他却又不相信自家那小子真的会被孤狼干掉。

单拼武力,那小子绝对拼不过孤狼,但要是再加上智商和装备的话,他绝对能把孤狼给耗死。最起码能耗到他这个当爹的去救他的那一刻。

那小子天生命好,不仅头脑机灵,还拥有着一对举世无双的姥姥姥爷,谁要是想轻而易举的干掉他,还真没那么容易。

但赵亦礼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面色沉冷,一字一顿地对齐鹤说:“那你就去给我儿子陪葬吧。”话音还未落,他就已经动了身,直接提着斩/马刀飞闪至了齐鹤面前,浑身杀气肆虐。

在赵亦礼动身的那一刻,齐鹤就调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长剑。飞身迎战的同时持剑横档。

两兵交击,铿锵?鸣响。

然而齐鹤显然是低估了弟弟手中那柄斩/马刀的威力,虽然成功挡下了他的那一击,双脚却在巨大的冲击力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了好几步,平尽全力才稳固了身形。

明明狼狈,但齐鹤的脸上还是绽放出了一抹畅快的笑容,目光森森地盯着弟弟那双近在咫尺的黑亮双目,戏谑开口:“真是没想到,你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苟且躲藏了多年,功法竟然没有丝毫退步。”

“那当然是因为我的父亲教的好。”赵亦礼曾十分敬重这个哥哥,把他当做自己的至亲知己,最后换来的却是血淋淋的背叛和家破人亡。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对齐鹤提起一丝一毫的悲悯与同情。他也比谁都更知道自己这个好哥哥内心之中最在意、最无法释怀的伤痛是什么。

“我不像你,自幼被父王所厌恶所忽视,我的父王给了我十足十的父爱,我所掌握的武功刀法全都是他手把手一步一步教授与我的,所以齐鹤,你拿什么跟我比?凭什么跟我比?”

赵亦礼手持斩/马,冰冷坚硬的刀身死死地压制在齐鹤的剑身上,令其不得擅自挪动分毫,语气冰冷又无情,仿若一柄柄利刃尖刀似的接连不断地往齐鹤内心中的伤疤上捅。

“闭嘴!闭嘴!”在赵亦礼的话还没说完时,齐鹤依旧已经勃然大怒地嘶吼了起来,目眦欲裂地瞪着赵亦礼,布满了血丝的瞳孔中恨意毕现!

赵亦礼却没有就此罢休,不仅在骤然间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直接将齐鹤横档在身前的剑刃压在了他的脸上,还召唤出了本体灵,威武霸气的紫色猎豹气势汹汹地环伺着齐鹤,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来咬断他的脖颈。

齐鹤把持着剑柄的那只手的虎口已经发麻开裂,纵使使尽浑身解数却也没能扭转自己被全方位碾压的败局。

他本以为,时过境迁,自己如今已经拥有了一切,是高高在上的魔君,而齐鹰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又苟且偷生多年,一定早就被磨灭了心志,断然不再会是他的对手。

可齐鹰终究是齐鹰,是父王最爱的儿子。父王将所有的耐心与关注全部倾注在了齐鹰身上,所以才成就了无人能及的齐鹰。

是父王的偏心,才导致了他不如齐鹰。

此时抵在脸颊上的剑身,如同父王当年甩在他脸上的文章一般冰冷难挡。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事情,无论他如何努力,父王都是不屑一顾,看向他的目光中处处流露着不满,可若是换做齐鹰去做同样一件事,无论他最终取得了什么成果,父王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夸奖他,鼓励他。

齐鹰在万千宠爱中成长,自己从小到大所拥有的爱和关注远不如他。

赵亦礼自然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他从小就对自己哥哥有种愧疚的心里,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让父王冷落了哥哥。他觉得哥哥很可怜很孤单,所以他总是试图去弥补哥哥,想要把自己心中的爱分给哥哥,但最终换来的,却是父母的死于非命。

不恨是假的,赵亦礼如今真是恨死了齐鹤,但更恨那个识人不清自作多情的自己:“父王早就告诫过我,你自小心胸狭隘内心阴暗,疑心病极重,无论别人怎么对待你,你总是会不平衡,因为你不知足,总是想要的更多。母妃也曾叮嘱我,让我多多远离你,可我不信、不听。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胎的兄弟,但我从小就将你当作亲兄弟敬重,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呢?”

齐鹤却毫无愧色,反而猖獗地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明明是你自己蠢,是你自己非要来信任我,还能去怪谁?父王从来就不爱我,认定我是那样不堪的人也无可厚非,但我齐鹤从不在意!从不!无论他怎么轻视我、不屑于我,现在的魔君也是我,继承他王位那个最厉害的儿子还是我!”

赵亦礼神情淡漠,冷冷启唇:“谋逆而已。”话音才刚落,他猛然抬起了手中长刀。

齐鹤的手上骤然一轻,然而还没得他松口气呢,斩/马刀又夹带着更加肆虐强劲的迅猛攻势再度从他的头顶劈砍了下来,与此同时,赵亦礼的嗓音再度在殿中响起,冷硬坚决、不容置疑:“你自称为君,实则不过是个杀父弑君的卑鄙小人,罪不容诛!”

斩马的凌厉刀风率先一步迎面劈来,齐鹤匆忙抬剑抵挡,又是铿锵一声响,刀剑再度相撞,然而这一次,长剑却没能成功挡下长刀,竟被斩/马一刀砍断成了两截!

开天辟地一般强劲的冲击力顺着手腕震荡至全身,齐鹤不堪重负,双腿一软,狼狈不已地跌坐在了地上。

下一秒,赵亦礼就将锋利的刀刃抵在了他的颈侧,再度厉声地质问他:“我儿子在哪?”

如同他的父亲爱他一样,他也深爱着他的儿子。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被父母的爱灌溉着长大有多么的重要,哪怕是被改头换面、丧失了过往记忆的那些年里,他也没有丧失爱人的能力。

齐鹤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张,反而气定神闲地朝着赵亦礼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想见你最爱的儿子是么?我们的父王,也一直很期待着与自己最爱的儿子见面呢。”

打死赵小铭,赵小铭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还会有以一挑二的这一天!

虽然很是愤怒,但却不得不承认,齐鹤那厮,是真看得起他呀——杀他这么一个小弱鸡,竟然还用上了两把宰牛刀。

自己的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赵小铭心里再清楚不过,根本就用不着独眼狼出手,光是齐麟一个人就能把他干掉了。

但是身为大妖尊的外孙儿、九重神族的真正后裔,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给自己的祖宗们丢人!

面对着敌方强烈的杀气与不怀好意,赵小铭战术性后退的同时果断从储物戒中调出了听风刀和刑天斧丝,嘴也没闲着,义正严辞地怒斥齐麟:“我们俩同生共死一场,我把你当亲兄弟,你竟然要来杀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齐麟的脸色一沉,直接举起了手中长刀,将锋利的刀尖对向了赵小铭的鼻尖:“谁跟你这种叛党后裔是兄弟?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诋毁本王!本王今天来杀你,是为了替我的父王铲除奸佞替天行道!”

赵小铭:“……”

你这关系割裂的还怪快的。

真不愧是在封建世家中成长起来的封建世子,思想时刻处于一种高度警戒状态,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下把柄。

但赵小铭心知肚明,自己今天要是想活命,就必须动摇齐麟杀他的决心,必须挑拨齐麟和孤狼的联盟关系。又或者说,必须动摇齐麟对他父王的忠诚。

周围焦黑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呛人的烟熏味。

赵小铭一手持刀,一手缠丝,一边警惕着孤狼,以防他忽然偷袭自己,一边用语言的力量去动摇齐麟:“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承诺过我姥的事?那我现在就好好提醒你一下,我姥好心把你的灵核还给了你,你点头承诺过她,你欠我一条命,下次再见,你得还我一命!”

孤狼的神情中忽然浮现出了一抹怪笑,微微侧目,满含戏谑地瞧了齐麟一眼:“大殿下好像、从未在魔君面前提起过这件事呀?看来殿下您是有意隐瞒了您的父王,故意隐瞒了您的君主,窝藏私心。若是让魔君知晓了此事,您舅父谋反的罪名,可就更洗不清了。”

齐麟的呼吸猛然一窒,握刀的那只手不禁颤动了两下,竭力迫使自己稳定心神,看向赵小铭的眼神越发阴沉狠戾了起来:“那是因为我当初并不知晓你就是叛臣之子,我若是知晓,绝不会做出那种冲动的承诺,早就在那幅画里就把你杀给了!”

赵小铭的脑袋却越发飞速的运转了起来,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也足以他提取关键信息并进行推理——

齐麟他舅舅在魔界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位高权重,在魔界也相当的有威望,也正因如此,齐鹤当初才会娶齐麟他妈并立她为魔后,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去借用齐麟他舅的力量稳固自己的地位。

但是现在,他这个舅舅竟然被扣上了谋反的罪名?树大招风了?引起齐鹤忌惮了?还是说,齐鹤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坐稳了魔君的位置,就准备卸磨杀驴了?

根据赵小铭对齐鹤的了解来说,卸磨杀驴的可能性更大。但齐鹤对齐麟和其母族的利用并没有就此终止,他要榨干齐麟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利用了齐麟想要救自己母亲和舅舅的心理,逼迫齐麟来杀自己。

八成齐鹤还许诺了齐麟,只要他能够把自己给杀了,就可以对他舅舅网开一面。

几乎是在短短几瞬之间,赵小铭就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当机立断就对齐麟说道:

“你就算是杀了我,你那个歹毒的父王也不会放过你妈和你舅,因为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想让你死,让你当他的替罪羊,他忌惮我姥和我姥爷!”

“上个月我姥爷的九重集团在魔界的投资撤掉了百分之九十,让你父王好一顿焦头烂额吧?你猜为什么?因为你父王得罪了我妈!我姥的手段只会比我姥爷更狠,他不敢轻易得罪他们老两口才会要求你来杀我,好在事后推你出去当挡箭牌!”

“因为他知道我是在爱中长大的,但你不是,没有人会为你复仇鸣冤,因为爱你的人全都被他挟持了!所以醒一醒吧齐麟,你的父王根本不爱你,他只是在利用你,你必须反抗他,必须挣脱他的摆布,不然就真的没人可以去救你妈和你舅了!”

齐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起伏不定,拿刀的那只手也越来越颤抖。

他的眼眶也逐渐开始泛了红,满目悲愤与凄凉。

赵小铭轻轻松松就能想到的利害关系,他又怎么会看不透呢?他只是不敢相信他的父王是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不敢相信他的父王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更不敢相信他的父王竟然会把他推出来当替死鬼!

孤狼冷冷瞧了齐麟一眼,无奈叹息一声:“既然大殿下不忍动手,那就由属下代劳了。”话音还未落呢,他就如疾风一般狠戾迅猛地朝着赵小铭冲了过去,一刀劈向了赵小铭的头顶。

料想中,自己的大刀应当会像是劈豆腐似的将齐鹰的儿子从中劈开。

然而事实却出乎预料。

不仅仅是出乎了孤狼的预料,还出乎了赵小铭自己的预料。

在过去的那一个多月中,他姥爷训练他最多的内容就是格挡,甚至已经形成了肌肉动作,孤狼的大刀还没落下呢,他就已经把听风给抄起来了,精准无误地挡下了孤狼的一击。

孤狼神情一震,全然不可思议……这小子,上次在无忧城中遇到的时候不还是个只会躲藏在家长背后的不堪一击的胆小鬼么?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可能成功挡下他的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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