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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据其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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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现在,秦渚仍经常想起,过去在主宅时生活的那段时光。

那时天空不蓝、生活沉闷的压抑,说起来也不该是值得怀念的日子,可偏偏他遇见了一个人,於是过往的痛苦都可以被原谅。

无关年少轻狂、无关烈yan盛夏。他只是想念再也回不去的「他」。

囚禁天数第193天。

秦渚已渐渐习惯窗外的景se。

过了两个季节,从萧条到繁茂花了人间半年。在有意识的观察之下,秦渚因窥见时间的轨迹感到喜悦。一整个yan光明媚的日子,他就坐在窗前,看着yan光洒落叶间的光影着迷。

他记得秦役向他介绍过这棵树的品种,可惜他总是过没几天就忘的一乾二净,或许今天他又得再问问他,也不知道解释这麽多次,秦役会不会感到厌倦。

这次他会记起树的名称,如果办得到的话。

想起过去秦役不厌其烦抱着他,解释窗外每一株造景的神情,秦渚笑了下,偌大的室内微笑驱散了些许孤独。

树梢挂着数朵小巧的花,秦渚看着看着,就这麽发起了呆,直到夜晚,他才忽然回过神来。

今天也忘记吃饭的他再度得到秦役无奈的目光。

囚禁天数第240天。

枝头盛放的花朵渐露頽势,看来是邻近了凋谢的时间。秦渚这次记起了树的名字,是街道边常见的钟萼木,过去上学时也经常看见,可惜他的记忆力不好,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27岁与17岁的距离,现在看来不只十年。

他忘了好多好多。

彷若听见了上下课的钟响。秦渚望向窗外,一如当年坐在教室里看往外头盛夏疯长,耳边还依稀听见了粉笔咚咚在黑板上耕耘的声音。

钟萼木、钟萼木。

原来它也参与了他的盛夏。

想起那些微不足道却令人怀念的细节,秦渚一时开心,慌忙翻出了与印象中相同洁白的粉笔,像怕下一秒就忘记似的写起了字。

喀、喀、喀。

秦渚听见了一些与回忆中不同的声响,但他没有理会,只是一遍又一遍写下了钟萼木三个字,直到他再也不会忘记。

忘了时间过去多久,秦渚听见身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不用猜测是谁,除了秦役以外没人能进来这间屋子。

後背被宽厚的拥抱包覆,秦渚愣了下,手中紧抓的东西掉落在地,终於他从回忆里的盛夏回到了现实中。

好痛。

实感的温度唤醒了身t的知觉,秦渚终於看见浸染在血泊中的美工刀,它有着跟粉笔一样的洁白握柄,这或许是造成错觉的原因。

「你想到什麽了?」

身後,秦役手掌覆上秦渚右手,伸入指缝扣紧了十指,呢喃似的问道。秦渚敛眸,看见了那无数刀划下构成的词语。

「钟萼木」

秦渚再度陷入了记忆。这次他看向窗外,有人挡住了枝叶繁盛的夏天,用着一副冬天般冷漠的神情。

「我想起你了。」

距离被囚禁约莫十年前。

「你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直接告诉你,我觉得你弟百分之三百喜欢你。」

撩起蓬松的马尾,杨yan嘴叼着发圈,将发束盘起固定,解放汗流浃背的後颈。听着杨yan就算嘴里咬着东西也要不厌其烦劝告自己的模样,秦渚笑了笑,抬起头看向远处某教室关起的门窗回道。

「你知道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就直接告诉你,我知道秦役喜欢我,是想结婚的那种喜欢。」

秦渚应道,回话里满溢的笑意让杨yan皱起眉头。这是件好笑的事吗。杨yan毫不客气的捏上秦渚脸颊将心声问了出来,然而被掐住脸的受害者依然没撤下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像是发自肺腑的感到愉悦。凭什麽笑的这麽好看又欠揍。这句话杨yan也说出了口,秦渚笑得更放肆了。

「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难道该不开心吗?」

侧过头,少年嘴角漾开的笑略显稚气,有着难得的天真。杨yan一顿,快步ch0u回了手像是沾到了什麽脏东西。

「如果我们不是在假交往,你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够我当场把你打到送医院。」

杨yan嫌弃地避开那张她一路看了十几年的英俊脸庞。这种傻子是怎麽选上校草的,这个世代只看脸吗?

兴许是知晓说再多,眼前人依旧six不改,杨yan乾脆的跳过劝世环节,直白切入重点:「所以你打算装作不知道不承认,等到你下葬再刻在墓志铭上?」

「听起来是个好方法。」

「」

握紧拳头,杨yan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续道:「要嘛拒绝要嘛接受,拜托。你知道秦役是用什麽眼神看我的吗,我还想好好活着过往我的青春校园生活。」

「况且,暧昧不明很伤人,你这个芳心纵火渣男。」

「我知道。」

面对铺天盖地的劝说加抱怨,秦渚始终只看着那扇关紧的窗,用着一句我知道填上了杨yan的嘴。

夏日的风轻轻地吹,拂过秦渚额前的碎发。还想说点什麽的杨yan莫名被这份突兀的静默劝退,几番挣扎後撇过了头。

「你家人还在看着你吗?」

杨yan垂眸,看着地面砖缝间冒出的绿芽,神游似的问道。秦渚笑了,笑容却再没有一丝笑意。

「牵手吧。」

秦渚说道,话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杨yan闻言如梗在喉,几乎要忍不住喉中的恶心。

纤细的五指扣上少年苍白的掌,十指jiaohe,却没有一丝ai恋的气息。杨yan握紧那双本该苍劲有力的手,像是正紧紧拥抱着眼前盛夏当前的少年。

不幸中的大幸,这次没有如影随行的窃听器。

囚禁天数第269天。

手臂上的血痕在秦役悉心照料下痊癒,所幸没有留下伤疤。美工刀被带走後秦渚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家里同时消失的东西还有很多,包括叉子、各式笔杆等能与尖锐挂g的物品。

不得不说秦役是个细心的人,但也或许正因如此,被偷偷藏起的美工刀才更令他感到自责吧。

看见这段时间消沉不少的秦役,秦渚也越发难受起来。分明没有受到任何斥责,可他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不知如何认错才能让对方振作起来。

该怎麽办才好。

该怎麽办才好。

心理越慌张不安,脸上的笑容便越自然温和。秦渚忘了自己是什麽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但意识到时,他已学会假装坚强了十几年。

不会没事的,但这不代表他能哭出来。毕竟秦渚是个流不出眼泪的人。

他很坚强。秦渚很坚强。

催眠似的在脑袋不停复颂着话语,秦渚颤抖的手指在电灯开关前犹疑不定。最终他双眼一闭,按了下去。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晚上了。

秦渚背脊窜上刺骨的寒意。他猛地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跌坐在地,背靠着墙壁蜷缩起身躯发抖。苍白的手掌摀住嘴巴,害怕自己呕吐在地板的秦渚像要让自己窒息似的,即便呼x1困难也不移开手掌,就这麽y生生压下了喉间酸涩的恶心感。

再一下下就好,一点都不可怕。

漆黑的室内没有声响,秦渚难受的喘息声只在角落里回荡。没有了能伤害自己的工具,秦渚便选择唤起自己的心理y影,以此作为一种惩罚。

总算好受一点了,他需要被惩戒。

咸涩的泪水滑落脸庞,秦渚在痛苦中寻到了一丝慰藉。除了这种方法,他不知道还能怎麽赎罪,毕竟以痛苦掩盖痛苦已是他习以为常的生存模式。

「像个傻子一样」。

秦渚脑海浮现这句话,连带响起了某个nv孩的声音。对方生气b0b0的声音犹在耳边,秦渚扯开了嘴角,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大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玄关响起。大袋小袋的物品被随意甩在地上,鞋子都没来及脱下的秦役冲进客厅,看见了晕倒在墙边的秦渚。

第一反应测了脉搏,秦渚仍活着。秦役r0u眼可见的松了一大口气,随即将倒卧在地的秦渚抱起,将灯开了起来。

玄关散落的提袋被一一拎起,全程没有放开秦渚的秦役有些艰难地将身上所有挂着的东西都运回了客厅。东西被放在了桌上,秦渚则被抱到沙发上,枕着秦役的大腿休息。

提袋的一角露了出来,可ai的兔子被印在糕点上,模样生动可ai。秦役拆开了盒子,拿出其中一块月饼,默默咬下了一口。

好甜。

秦役皱起了眉头,却还是一口一口的吃完了糕点。

这种甜度的东西,大概只有秦渚会喜欢吃吧。

掌心抚上柔软的脸庞,秦役看着秦渚面上未乾的泪痕,喉间的甜腻渐渐转为苦涩。他伸手用指腹按上对方眼角,擦拭狼狈的痕迹,直到眼眶的嫣红淡去才收回手。

夜se渐浓,秦役就这样注视着睡去的秦渚,彻夜未眠。

囚禁天数第367天。

今天的秦渚格外有活力,一直来来去去的在屋里布置着节日装饰,直到站上椅面,将明亮的星星挂上树梢後,才总算停下了忙碌的步伐。

被秦役囚禁後过了一年,又再度回到了平安夜。秦渚看着满屋洋溢的节日气息,真诚的笑了起来。

「秦役。」秦渚转过头笑道,笑容好似无忧的少年:「圣诞节快乐。」

「哥也是。」秦役回道,眸中似也染上了秦渚的喜悦。

圣诞树的顶端闪烁着光亮,彷若指引夜空的北极星。回过头的秦渚盯着那颗星星看了许久,总感觉眼眶酸涩的发红。

居然已经过去了这麽久。

他在这间只见得到秦役的屋子里,待了整整一年的时光。

漫长又短暂的367天。

「秦役。」

秦渚走到秦役跟前,张开双臂抱住了眼前与他一同度过了367天的人,叹气似的开了口。

「对不起。」

对不起。

双臂用尽生命般拥抱着对方,秦渚一遍遍的道着歉,秦役则一次次的以同一句话回应他。

「不是哥的错,从来都不是。」

拥抱的t温感染着彼此。或许是话语的力量终究微薄,两人在相拥下渐渐不再以言语倾诉。於是冗杂的声响逝去後,终於能听见心脏沉稳有力的鼓动。

我ai你。

这句话无声却震耳yu聋。

距离被囚禁约莫十年前。

窗外蓦地伸进一只手,秦渚定睛一看,躺在桌上的是一支冒着冷气的冰bang。

「给你吃。」

站在窗外的人说道,垂下眼眸的神情冷淡乖巧。秦渚撑着下颚,就这麽看着夏日里的秦役,嘴角g着一抹淡笑。

「猫咪报恩?」秦渚失笑,眼里夹杂了叶间的碎光:「我说过上次是请你,不欠人情的那种请。」

「我已经买了。」听见秦渚的笑声,秦役撇过头,状似不在乎地说着:「不想吃也可以。」

「哪有送到嘴边不吃的冰bang。」

秦渚见秦役要收回报恩,眼疾手快的抓起了冰bang,逗猫似的轻笑。明白秦渚又在戏弄自己的秦役沉默着,不擅言词的他最终没能说出什麽反驳的话,只是看着秦渚挂上得逞的笑容,撕开了冰bang包装。

是苏打口味的。

炎炎夏日,张开嘴咬下一口冰bang,等同於冬天窝进暖好的被窝,是一场身心皆能得到满足的仪式。冰凉的甜味在嘴中炸响的那一刻,秦渚只觉全身的暑意尽消,由内而外的感到舒畅。

果然还是甜滋滋的东西最消暑了。

「你们教室的冷气坏了吗?」

窗外的秦役环顾教室内,发现门窗都开的大大方方,随口问了一句。秦渚t1an了下唇边的甜腻,有些无奈的回覆:「没坏。班导为了应付环保活动,做个样子禁开一天冷气。好在还有你的冰bang,不然我——」

握着冰bang的手被圈起,秦役趁着秦渚放松防备之际,抓过对方手腕,张嘴咬走了一口苏打冰bang。秦渚愣了神,眼睁睁看着秦役将那口冰咬碎吞咽,指腹抹过唇上余留的腻味。

「好甜。」

秦役皱起眉,抱怨了句过剩的甜,随後将残有甜腻的指腹按上秦渚的唇,轻声说道。

「我也吃了一口。」

「这样就不算报恩了。」

语毕,指腹的温热消逝。上课钟声准时却不解风情的响起,秦役像只捉0不定的猫,一眨眼便窜进了某个见不着身影的巷弄,独留秦渚一人怔愣许久。

冰bang的汁ye自一角滴落,沿着秦渚纤长的手指蔓延。回过神的秦渚赶忙从ch0u屉拿出卫生纸,擦拭沾染甜腻的手。

消暑

秦渚咬着冰bang,三两下吃的只剩下冰棍,可得到的消暑感却远远不及咬下的第一口。他觉得空气好像变得更加闷热了,像融进了冰bang的糖分。

好甜。

指尖黏腻的汁ye擦也擦不乾净,留在了cha0sh的夏天。

“笔录档案其十五”

“提供者:杨yan”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b任何人都更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杨yan双手无力的搁在桌上,总是高高昂起的头颅低垂,眼眶里打转着硕大的泪珠。

「我可以提供所有我知道的事情。秦渚最常去的地方是市区那间甜点店,他喜欢吃甜食,就读的高中是——」

脑中紊乱的思绪驱使着杨yan说话,彷佛说的越仔细越生动,失踪了一个月的秦渚就能出现在眼前。然而情绪激动下,话语零散的碎在桌上,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秦渚,杨yan最终被制止了发言。

「这些资讯你们都知道,也调查埋伏过,但从没看见他在那些地方出现」

眼眶中,泪水溃堤的悄然无声。杨yan恍神似的听着警方陈述,一桩又一桩的失败压在心上,彷若cha入一把把诛心的利刃。

「等等」

听至中途,杨yan忽地出声打断警方陈述。方才仍表现的十分伤感的她面se一沉,像是刚才的谈话中有某些词汇踩到了她的地雷。

「你们还去了莫提尔酒吧?谁告诉你们秦渚会去那里的?」

杨yan沉声问道,语气近乎侦讯囚犯般,一改前几分钟的悲伤。然而听见回答後,杨yan闭上双眼,脱力似的将身躯靠上椅背。

「我没事,对,家人总会知道的,我只是有点伤心过度脑袋不清楚。抱歉,笔录就做到这里吧,我等等还有事,失陪。」

麻木的声音里没有情绪,杨yan心不在焉的走完笔录流程後,匆匆拿起包包便离开了警局。

“提供者签名:杨yan”

“负责警员:孙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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