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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见天光森林里有着一团不凡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这团火没有蔓延燃烧,也没有任何火焰燃烧时产生的浓烟味,旁边还竖了几个写有“不要触碰”的牌子。

这团火就那么在一片空地上静静燃烧着,只要有人从空中往下看,就能看见这团不同于凡火的奇怪火焰。

雀十叁也不瞎,她在空中飞过,自然看见了这团没有被回收的朱雀离火。

她身姿轻盈地落在地上,看着火焰静思片刻,后抬起手虚空一握,这突然出现在月牙村旁的怪火便瞬间暴涨,随即缓缓压缩,逐渐凝成了一个形状模糊的火焰人。

雀十叁耐心地看着这个火焰人重复着璇玑叁天前在此地的所有动作,见火焰人像是受到惊吓后选择离开此地,雀十叁便跟着火焰人的脚步,继续追踪着璇玑的去向。

与此同时,先前绑架璇玑的那群恶徒也在月牙村附近寻找着璇玑的踪迹,只是这附近的村落实在是太多,他们又没有雀十叁这样便捷的寻踪之法,便只能用最费时费力的方式寻找着从他们手中逃走的璇玑。

“咯吱咯嘎嘣——”

毫无生气的村庄里,一间农户屋中出现了某种牙齿啃咬硬物的声音。

一名面容遮挡在帽沿之下的黑袍人跨过那半碎的门槛,见屋内的同伴躲在这里享用着人类的肢体,便忍不住抱怨道:“所以你除了会飞,就只剩下那张吃饭的嘴还有用了吗?”

听了这话,那啃着婴儿手臂的恶妖将嘴中只剩白骨的手指吐出来,反击道:“我吃点东西怎么了?要不是我背着你飞,等咱们再赶回来,只怕小殿下都能自己走回南明谷了。”

黑袍人鄙夷地看向他,作为人族修士,他很难对恶妖产生好感:“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小心行事吗,你把这一村子的人都杀了,回头闹出事端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恶妖一副坦荡样,道:“当年我们在妖族和人族边境那儿片连屠两城、见着个活物就吃的时候,你这小子还没出生呢!”

黑袍人“啧”了一声,转身道:“那你吃完没有?吃完就快点去下一个村子。”

相比于法术莫测的妖族,人族的力量大多都来自于个人驱使的法器。

就像朱雀离火只有朱雀一族才可驾驭,空间之术也是玄武族独有的法术,除了混有玄武血脉的混血儿,其余外族根本无法使用有关于空间的法术。

璇玑阅历太浅,在很多事情上都显着稚嫩。她在第一次见到李暻之时并没有把绑架的事情说的太清楚,很多关键之处说的都很含糊,导致李暻之以为绑架她的人最后传送走是因为他们带了千里传送符。

绘制千里传送符的朱砂里混有玄武血,此物虽然很罕见,但也不算太过稀有,一滴玄武血能画上百来张符,各宗各派都有那么十来张。

其他可以实现空间转移的法器就那么两叁个,每一件都被严格保存着。而且这些法器的使用限制也很多,没有一个是可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能进行传送的,全都需要人事先花大量的时间和物力在想要到达的地方造好锚点。而这些费时费力造出的锚点要么只能单项传送,要么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所以李暻之没有在第一天就带着璇玑离开,是因为他以为对方不会这么快就能返回此地,他们可以准备一下再启程前往千阵阁。

事实上,李暻之的决定并没有错,去往千阵阁的路上有许多地带都是荒芜的无人区,事先准备好充足的水粮是很重要的事情。而且若不是绑架璇玑的人中有一羽族大妖、一日不眠不休可带人飞行叁四百里的缘故,等这群绑架璇玑的人返回这里时,李暻之早就带着璇玑离开月牙村好几天了。

还在镇上购买物品的李暻之并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月牙村,而因心郁留在家中的沉晴颜也没有发觉自己即将迎来怎样的灾厄。

天色稍晚时,听到敲门声的沉晴颜身体沉重地走到院门前,给敲门的雀十叁开了门。

“你好。”雀十叁歪头看向院内,道:“我找人。”

看到雀十叁,沉晴颜一下愣住。

她惊讶的原因是因为现在气温还算寒冷,可雀十叁却只穿着一身轻薄的红纱,带着金色臂环的双臂和腰腹全都露在外面,不仅衣着不得体,也让人一看就想替她打个冷颤。

见沉晴颜没有及时回应她,雀十叁直接推开沉晴颜,大步走进院内。

被粗鲁对待的沉晴颜心生不满,她急忙拦住雀十叁,朝她斥道:“你做什么!我没有让你进来!”

说话间,沉晴颜用余光瞥了一眼立在墙边的斧头,道:“你既然要找人,那就请你礼貌一点。”

但雀十叁却对沉晴颜的话语置若罔闻,她环顾四周,自言自语般喃道:“欸,不在这里吗?”

“璇玑在哪里?”她终于将视线投向沉晴颜,问道:“还是说她离开这里了?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听见璇玑的名字,沉晴颜心头一惊,但她面上不显情绪,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天色不早,我的家人也快回来了,我该准备晚饭了,没有时间应付闲客,还请你离开这里。”沉晴颜道:“我没有听过村子里有叫璇玑的人,如果你是这个人的亲友,那你可以去当地的官府申请失踪令,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听完沉晴颜的话,雀十叁微笑道:“撒谎。”

“在听到璇玑这个名字时,你身体的温度突然变高了一瞬,然后又变低了。”她慢悠悠地说道:“这说明你知道璇玑,就算她不在你这里,那你跟她也肯定是有过交集的。”

她刚说完,沉晴颜的背后便冒出了冷汗。

沉晴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斧头那边走了一步,她终于明白自己对雀十叁的戒备和恐慌是从何而来了。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雀十叁并非常人,甚至隐隐约约地觉得此人在某些地方和当年遇到过的蛇妖很是相似,所以她才会害怕这个穿着奇怪的女人。

“你这完全就是凭空编造。”沉晴颜嘴硬道:“你再不走,我家里的其他人就要回来了,我的家人脾气可不好,到时候等你因私闯民宅和骚扰民众而被押送官府时,我可没办法替你求情。”

雀十叁只觉得沉晴颜有点好笑,她能通过沉晴颜体温的变化而感受到面前的这个人族少女有多么恐惧。沉晴颜句句不离官府和家人,看似是在警告雀十叁,但其实就是势急心慌下给自己找些安定心神的安全感罢了。

雀十叁双唇一动,刚要说话,却又止住了声。

“好吧。”她无奈道:“既然你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话音刚落,雀十叁爽快地转身,抬起一只手晃了晃:“再见喽。”

雀十叁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沉晴颜看着她的身影越行越远,脸上表情还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雀十叁走了,但恐慌的心情却还停留在沉晴颜的心上。她迅速将院门锁好,又将斧头放在手边,恐在李暻之回来之前,那疑似妖怪的家伙会折返回来。

她把大黄和小黑全都放了出来,想着猫狗的直觉敏感,或许有危险时可以靠它们提前预知。

大黄和小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它们敏感地察觉到了沉晴颜的不安和焦虑,于是它们一个严肃地守卫在沉晴颜的身边、一个小声喵喵地轻蹭着沉晴颜的手,以此来给予沉晴颜些许慰藉。

而玄泽根本指望不上——因为他根本不想保护沉晴颜。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心灵共感传来的极度恐慌让他知道沉晴颜刚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如果沉晴颜因为这份危险而死,那他会很开心的。

玄泽隐隐感觉自己有了些变化,但他又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他只知道变化的原因是因为心灵共感和沉晴颜。他不想有所变化,甚至非常抵触这种无法言喻的变化,所以他希望沉晴颜能就此消失。

玄泽悠悠地在沉晴颜的腿上翻了个身,他面向沉晴颜,以仰视的姿态看着这个令他心烦的少女。

可一想到她会这么死去,生命就此匆匆终了,她的声音、面容、以及旁人对她的记忆都会时间而如飞沙般消散,玄泽的内心就忍不住冒出几分可惜。

就像他曾经在漫天飞雪的极北看到过一株非常美丽的花,他想着明天来把花带走,可第二天却见到那朵花就被寒风吹烂了的可惜。

但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低落,所以思考不出原因后,他转身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玄泽怔怔地看着沉晴颜,心中想着自己从前不能理解、无法知会的事情,似乎因为这个女人而懂了一些

玄泽烦躁地甩了甩头,他翻身跳落在地面,逃一般地远离沉晴颜。

他觉得自己现在因为心灵共感而变得不太清醒,急需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心。

沉晴颜并未阻拦他的行动,她现在全心都在渴望李暻之的归来,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直到今天,沉晴颜才发现当初那场被妖怪掠走、差点当成贡品被献给其他大妖当作食物的事情在她的心上烙下了如此深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了解过妖怪的力量,所以沉晴颜才知道普通人在妖怪面前是多么地无力。她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曾拯救过她的李暻之身上,心中祈祷着对方可以快点归家。

可世上不可能存在永远来得及时的英雄。

沉晴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风突然大了些,她便摔倒在了地上。

“欸?”

躺在地上的沉晴颜愣愣地看着与自己视线持平的杂草,背部后知后觉地传来了阵阵剧痛。

“汪汪汪——呜呜”

护主的大黄还没叫上几声,声音便戛然而止,连同旁边的小猫一起陷入了永远的沉默。

沉晴颜想起身,可占据了整个背部的伤口所造成的大失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带走了她的体力。她大口呼吸着,顽强地用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向周围,想在死前死个清楚。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谁袭击了她?袭击者是用什么攻击了她?她甚至在看到之前,攻击她的人就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力。

说话的声音从远处渐渐接近,沉晴颜抬起眼皮,看向那两个慢慢走来的黑袍人。

“这里真的有小殿下的气味。”走在左边的黑袍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生着黑羽的双臂没有遮在帐袍之下,他展臂道:“小殿下肯定在这个地方逗留过很长时间。”

“在上一个村子里时,你也是这么说的。”另一个黑袍人道:“可最后这只是成为了你想吃人的借口。”

那双臂长着黑色羽毛、指甲如鹰爪一般尖利的黑袍人道:“这次我可没有说谎,虽然我的鼻子不如走兽一族灵敏,但我之前有特意记过小殿下的味道,只要留存的气味比较浓郁、且时间不超过一天,我都能察觉得到。”

另一人道:“那你现在就通过气味辨认一下小殿下去了哪里。”

“哦,这我做不到,我又不是狗妖。”在同伴说出怒言前,黑袍人便道:“但是我们可以问问这里的村民。”

说着,他在奄奄一息的沉晴颜身旁蹲下,问道:“喂,你见过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吗?”

“就是很漂亮的那种呃怎么形容呢看起来比较天真、一打眼就有种纯洁的愚蠢的那种女孩。”黑袍人突然灵光一闪:“哦!她是残嗯好像人形是正常的”

“你不会问她这几天见没见过一个极美的少女吗?”另一人悠悠走到沉晴颜身边,对她道:“如果你能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还会给你一个爬去隔壁人家求救的机会。”

“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只要能及时止血,除了会留下疤痕以外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现在告诉我们,你在这四天里,有见过一个面容极美的少女吗?”

沉晴颜喘着气,因为体力流失得厉害,她现在连呼吸都成了一件困难事。

“不我不知道”沉晴颜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她的眼下也透出了淡淡的死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

“真的不知道吗?”说完,黑袍人便拿出一根细针,直直插进了沉晴颜的手背上:“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针虽细,但黑袍人用劲很大,沉晴颜的右手竟直接被他扎穿了。

“呃!”沉晴颜的眼尾落下眼泪,在感受到疼痛的那一刹,她真的忍不住要对这两个人吐出实情。

“看来是真不知道。”黑袍人拔出细针,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了你解决了吧,刚才不是没吃饱吗?”

“欸?”那长着羽毛的黑袍人一喜:“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他摘下兜帽,让自己那更像是鹰头一样的脸暴露在了沉晴颜的眼中。

他轻轻捧起沉晴颜的脸,好似要与恋人接吻似的地慢慢贴近她的头。

沉晴颜眸中清晰地映出他那没有牙齿的口腔,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从他的胃部返进了沉晴颜的鼻子里。

她闻过这个味道。

是死亡的味道。

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一下占据了沉晴颜大脑,她回光返照般地大声喊道:“我知道!停下!!我知道你们说的人!”

破音的话语为沉晴颜稍稍拖延了下死亡的到来,那本打算离开的黑袍人听闻后脚步一顿,道:“哦?那你说说,那个人去了哪里?”

“万剑山,她去了万剑山!”因为死亡的恐惧,沉晴颜失去了所有的仪态和气质:“她说她要去万剑山!”

两个黑袍人一对视,彼此脸上皆是不解。

沉晴颜对他们说万剑山,不过只是想让他们自投罗网地闯进那斩妖除魔之地而已。但因为万剑山离此地甚是遥远,很少有普通人能知道这等宗派的名号,所以这两个黑袍人虽然心有疑问,但对沉晴颜的话也有几分信任。

黑袍人问道:“她问什么要去万剑山?”

“我、我不知道”沉晴颜慌乱答道:“我就是见她一个女子在外游荡,好心让她进门吃了顿饭而已,我没跟她聊的太多,毕竟她只是个陌生”

话音还未落,一道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你看,我都说你肯定知道了。”

两名黑袍人皆是一惊,两人瞬间摆出戒备的姿态,齐齐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轻纱、双臂带金环的女人悠悠坐在房顶。

她笑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吗?”

“是谁!”那长着羽毛的黑袍人喝道:“受死!”

他两手一抬,四根黑羽被利如刀刃的风流裹挟着刺向了雀十叁。

“我真伤心。”强敌攻来,雀十叁不慌不忙道:“居然还问我是谁。”

“我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谁不知道除我皇外、最强的人是谁了。”

眨眼间,袭来的羽毛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微微还没燃尽的火星在空中飘零。

如大海啸一般的热浪瞬间席卷全场,两个黑袍人甚至觉得吸进体内的空气都变成了火焰。

他们的喉咙最先感受到这份极热,无数的血泡因这份赤热而生,鼓鼓囊囊地挤在他们的喉咙里。

紧接着是内里的脏器——他们大概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在活着时感觉到自己内脏熟了是一种什么体验的人。

雀十叁看着场下痛苦挣扎的两个黑袍人,轻轻地道:“我也不喜欢折磨猎物就这样吧。”

她的声音刚落,火焰便如自燃般地从他们二人身上生起,只是短短几秒,便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一并烧成几缕随风而散的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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