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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7)困在网中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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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很闲?”这一觉她睡足八小时,起床时已快下午四点了。她看见于连在画画。

竹林下,他身穿墨绿色和服,竟似一株墨竹。她走近,才发现他画的是一头老虎在嗅蔷薇。

“嘿!”肖甜梨是真没忍住,笑了出来。

于连看了她一眼,讲:“小老虎。”

她这个人啊,那么凶狠,不是老虎是什么。

“我是百兽之王啊!挺好!”她收下了他的赞美。

肖甜梨去后院泡温泉。

等他抱着蔷薇色浴衣过来,只见她趴在水池边睡着了。

“别泡太久,对心脏压力会很大。”他讲。

肖甜梨睁眼,望着他问,“你有那种短时间内水洗不掉的颜料吗?”

于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讲:“你想在身上画?”

“背上。”肖甜梨纠正。

于连抿唇思考了一下,答:“可以。”他将浴衣放在干燥的地面上,就离开了。

她睡不够似的,伏在大堂的案几面上。

于连将毛笔与颜料放在矮几上,然后开始研磨颜料。

肖甜梨听见动静就醒了,她徐徐将浴衣带解开,从后领处退下,露出直至尾椎与臀的整个的背部。

她的背部白净如瓷,又细又腻,泛出珍珠般的柔和光芒,那腰线纤细,胸颈与臀的弧度又惊人地丰盈。于连握笔的手紧了紧,毛笔杆发出“咔嚓”声。他稳住了心神,换了一支新的毛笔,蘸墨,落笔,一气呵成。

她好奇道:“你画的是什么?”

“洛神和牡丹。”他答。

“啧,好有新意啊。不是贵妃和牡丹,而是禁欲的仙人姿态的洛神和性感富贵的牡丹。牡丹倒是人间富贵花,洛神出水芙蓉突出的是出尘脱俗,你将两种矛盾事物放一起。挺好玩。不过你要是画妖里妖气的虢国夫人,我也觉得挺好玩的。”她依旧是懒洋洋地伏着,仿若无骨。

于连忽然凑近了一点,唇和鼻息在她颈背游走,而手已经抚了上去,握托住了沉甸甸的那一团,他用力地抚摸。

肖甜梨仰起头,咬住了唇,发湿湿腻腻地黏在了唇边。他将笔杆打横放进她唇齿,让她衔住,他唇落在了她左耳畔噬咬。

肖甜梨伸起两手,搭在了他突突跳动的颈上,拇指压住了其中一个大动脉,她咬断了那支笔,斜乜着眼讲:“如果你想被我拧断脖子的话,继续。”

于连轻笑了一声,又恢复了斯文模样,仿佛从未被欲望侵染过。

肖甜梨说,“我们得约法三章。第一条是你不能碰我,后面两条和第一条一样。”

于连换了一支笔继续画。

肖甜梨看见,他换了许多种颜色。画成后,他用青金色颜料在她右手臂上写字。她原以为他会写“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但他写的却是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她莞尔。

于连讲,“我是在赞美你的美貌。”

肖甜梨话十分直白:“你赞我也没有用,我不会和你做。”

于连被噎了一下,“年轻女孩子,含蓄点好。”

她怼:“左不过你脑里想的就是做,文雅和露骨,都不过这个意思。”

他已经画好。

肖甜梨任颜料干透,她裹好浴衣回到卧室。

她站在穿衣镜前,将浴衣脱下,如水般垂坠地板。她转过身去,再侧头,镜子里她背后的画很哀艳美丽,又有一种洛神的脱俗美态。他的确擅画,将最为矛盾的两种气质糅为一体。

她将浴衣穿好。

她安静地坐在卧室里发呆。

于连在她门外跪坐着。

花咲月和卯花月围着他喵喵叫,想讨小鱼干。

于连给它们小鱼干,并温柔地给它们挠下巴。

他俊秀的剪影倒映在雪白色纸门上,肖甜梨侧头看着剪影,而他一直很安静。

又过了十来分钟,她忽然开口:“美好的肌肤能令人想到什么?”

于连十分温柔地答:“你刚才不是给出答案了吗。”

“也是,”她点头认同:“美好如玉的肌肤就是上好的画布。其实,我是从美妆品广告里想到的,通透的底妆需要好的肌肤底子,好的肌肤就是最好的画布或者说调色板。而灯笼、灯盏其实都需要绘有图案才会生动。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大约翰不在属于他的‘画布’上创作。会工艺的人,通常绘画都不会差,有一定功底。他这个捕食者,倒是将打猎时的粗犷暴力与工艺制作的艺术性很好地统一在了一起。”

于连翻出早已下载到手机里的档案,回答:“他在以羊皮、牛皮做成的灯盏上,设计有写意画以及装饰图纹。其中被锁在他家暗室里的六盏人皮灯也绘有东方式的意象画,画工不错。是大约翰画的,印证了你的侧写。但年代最为久远的那盏的确没有任何绘画。”

“或许那是因为那张人皮,他赋予了最多的感情。他的情人。又或者是,他在搜寻最完美的人皮。”肖甜梨讲。

想了想,肖甜梨又讲:“我认为小约翰钟小龙应该在后期是有参与谋杀的,例如扼杀受害者。从他想卡我颈可以看出,这是他的一种本能。”

于连倒是有不同意见:“也不一定。他当时处于解离状态,失去了许多记忆。但他曾经看过无数次他爸爸扼杀死受害者,所以他是在追溯记忆时的一种非自发性的本能模仿。”

顿了顿,他又讲:“不过钟小龙的确是猎人,他能追踪你到这里,真的不简单。也不枉我追踪了他三年之久,他从美国潜逃后,一直没有踪迹可寻。还万里迢迢来到日本,这不是简单的一句野外生存厉害就可以总结的人。”

“多国入境处都没有他的登录痕迹。他要不是假身份,那需要认识做假证件的人脉和资金;要不就是坐船偷渡进入,无论哪一种,他都是人才,还具备搞到钱的能力。”肖甜梨说。

“所以,我说过了,他是个小天才。”于连答。

她看到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于连喜竹,在屋子种植了大量的竹子,竹林一片一片。

春天时节,在春雨霏霏中,温泉竹苑附近又浸润出了一批批小竹笋,淡碧淡碧的一小片,长势十分喜人。

看着那些刚冒头没多久的“小家伙”们,肖甜梨嘴馋了。

春雨靡靡,在将要入夜时又下得缠绵起来。

肖甜梨提了好大的一个篮子,去挖了好几个嫩春笋。

她用瓦锅做了个春笋焖饭。

依旧是最简单的食材,但胜在时令新鲜。粤广式菜肴里,少不了腊味。说起来,于连其实和明十的口味相近,每一次,她打开明十或是于连的冰箱,看到的食材都是相似的。他们都喜欢腊味。

肖甜梨取出两根腊肠,将它们切成薄片,再将一块裹有咸蛋黄的腊肉饼放在一边备用。春笋实在太鲜,她切成长段而非切丁,姜丝和洋葱也切好了。她将春笋焯水,去除苦涩味备用,然后锅里倒进少许油,先把姜丝爆香,跟着放入红彤彤,漂亮异常的腊肠,开始煸炒出油脂。

碰巧闻到香气的于连进厨房,他讲:“我曾将一名骗过多名女子的情圣的花花肠子掏了出来,做成肠衣,包裹现切的鲜肉,做成腊肠。味道很不错,也是粤式做法,偏甜。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甜美。”

“为了配得上他的多情,肉是用红酒浸泡过的,去腥。风干后,腊肠有独特的酒香味。”于连讲。

肖甜梨无视他,将红彤彤的腊肠片炒至微微金黄,红肉中间那圈油脂将近透明为止。然后再放进春笋和洋葱继续翻炒一分多钟,跟着她又放进精选的极优质泰国香米,2勺生抽和一点点老抽着色,盐她放得淡,倒是加了点糖,她翘着鼻,一边闻一边翻炒。

于连莞尔,她贪吃的样子特别可爱。

翻炒到均匀,米粒开始泛金后,肖甜梨又倒进乌鸡高汤。和一般鸡汤不同的是,乌骨鸡的肉熬出来的汤特别地甜美。

于连微笑道:“你在复刻我说过的花花公子肠子的甜美。其实何必还要用乌鸡那么麻烦呢,你可以直接用肉。”

肖甜梨乜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如果你在自己身上现割的话。”

于连低笑:“你想吃我?”

这句话性暗示意味十足了。

肖甜梨转开头,不看他。

于连讲:“我的肉没什么吃头,因为无论怎么尝都是朱古力一种口味。不要忘记了,我只是朱古力精灵。我吃起来的味道,不过是你吃过的十色朱古力的味道。”说完,他拿起一把菜刀,将尾指整根切了下来,红色的鲜血滴下,但转瞬变成了棕色的可可液,而那根手指变成了一根朱古力条。

肖甜梨的确惊了一下,看着他手,他的尾指刚切断,就又长出来了。

她的表情不太好看。

于连将朱古力手指拿起,扔进锅里,朱古力转瞬化作了热液,“怎么,吓着你了?”

“简直是见鬼!”她十分无语,她将刚浸至饭面的乌鸡汤和饭粒腊味春笋搅拌均匀,然后盖上锅盖等待。

大概闷了20分钟,饭粒已经将高汤全部吸收。她打开盖子,放上另外蒸熟的咸蛋肉饼,然后撒上了碧绿可爱的葱花。

她拿洗净的碧色嫩竹雕了几簇花,摆在饭面上。然后将整个瓦饭锅放进了硕大的一个保温桶里。

于连的神色黯然,他自嘲起来,“看来,是没有我的份了。”

肖甜梨冷嘲热讽:“你可以吃自己,想吃腰子切腰子,想吃嫩肝就切肝,掏心掏肺都行。”

于连呵了一声。

她换了一套衣服,拎起保温桶就出门了。

等她来到迷雾森林的小木屋时,保温桶里面的饭还是滚热的,而她还给明十留了一碗香甜的乌鸡汤。

两人在二楼简陋的书房里吃。

明十看见汤,脸庞微红,讲:“应该你喝。你是女人。”

肖甜梨笑嘻嘻道:“我大姨妈走了半个月,不需要补。你想我补,不如拿你自己给我补补,肯定特别滋润。”

“肖甜梨!”明十生气了,“野可以乱吃,话唔可以乱讲。”

他一激动就容易飚母语,有时候是法语,有时候则是粤语。她依旧笑哈哈:“你粤语口音怪可爱的。”

不太标准就是了。他马上收声。

明十也做了一道菜,是茉莉花茶香鸡。当他打开锅盖时,金黄色的整鸡上撒着一颗颗含苞待放的米白茉莉花,茉莉花的香气带着茅根草的清香,以及绿茶的茶香一起飘了出来。他首先给她切了两只大鸡腿,放她碗里,讲:“是咸香味的,茉莉花和绿茶能综合咸味。你试试。”

肖甜梨早已两眼放光,一听他话也没端着,直接就上手啃鸡腿了。

明十看她那模样,比狼吞虎咽的大猫大明也好不了多少,但心里头并没有觉得讨厌,相反他欣赏她的真性情。

但转念,明十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却也将心中的话讲得明明白白:“肖甜梨,其实我觉得你挺可爱的,”见她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他移开视线讲:“但我知道,是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过久了。我们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肖甜梨很久没作声。

明十说,“我希望这里的一切尽快结束。”

他不想再见到她,他讲得明明白白。

肖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现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洗手作羹汤,怀抱着汤菜赶过来,汤菜都还是热的。明十不傻,他们应该点到即止,纠缠下去并不是好事。

肖甜梨岔开了话题:“茉莉花香鸡很好吃,而且食材里好像不仅仅是茉莉花茶。”

明十看着她,没有答话。

肖甜梨说,eon,不要搞到好像我们睡了,你又不想负责的样子。事情没那么复杂。这里的事情解决,我拿了钱就走。”

她是女人,再强硬也需要面子。他不好说得那么多,于是又给她夹了块鸡肉。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哦。”她笑了笑。

明十望她,她依旧是那个表情,没有什么外露和起伏的情绪。他不知道她是否在意或伤心失望,她不介意他的话是最好,于是他讲:“还放了桂皮、香叶、小茴香进茶汤里煮。”

她比了个大拇指,“难怪香味独特。”

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鸡快焖煮好,收汁时也有秘诀,除了要淋上汤汁,还会在最后淋上用热油炒出香味的茶叶的料汁,料汁里的茶油是精粹。”

两人默默吃着饭,平常挺多话讲的肖甜梨彻底沉默。

面子上,看不出她如何,但他知道,很多东西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肖甜梨吃得半饱,放下碗,走到窗台上看出去。

这里没有月亮,树木年岁深远且高大,遮天蔽日,森林里黑黝黝的一片。

明十不太自在,问:“你这么快就饱了吗?”顿了顿又讲:“春笋腊味煲仔饭很香,汤也好。我都喝完了。”

肖甜梨走了回来,脸上已经是笑眯眯的,她讲:“还没呢!我是大胃王,离饱还远着呢!”

他不再说话。而她也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把饭菜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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