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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色彩斑斓的玻璃,在画中人的周身落下迷离梦幻的光影。
寥寥几笔的飞扬眉眼,毫无疑问,就是秦勖。
秦勖抬起脸看向面前仰起下巴微笑的小小少年,看他眉宇间染着的小小得意,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忽然有种异样的触动。
他的小猫,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坚韧、勇敢,又如此细腻,美好,简直像是上天突然赐给他的一份梦幻的礼物。
秦勖伸手抱住晏雪,侧脸贴着他的头髮:“谢谢小猫,这是哥哥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晏雪推推哥哥,小小声地咕哝:“哥哥,奶油染上衣服了。”
秦勖不在乎,他捏着晏雪的小手去戳奶油,而后转开脸,将后颈露出:“今天给哥哥印一个奶油的小猫爪吗?”
“好呀~”晏雪眼眸亮起,小手指在哥哥耳后皮肤上轻轻一按。
奶油味的小猫爪~
真可爱。
被舅舅送到秦家后的第六年,晏雪12岁。
他没想过,还能见到多年毫无联络的舅妈,李薇。
是秋天的午后。
在晏雪就读的国际学校。
晏雪得知有一人来校找他时,很自然地默认是秦家的人,看到有些陌生的中年女人时,还有一瞬失神愣怔。
几秒种后,他才意识到,面貌与几年前不太一样,眼神间似更有光彩的阿姨,是他的舅妈。
国际学校条件极佳,家长前来时会专门进入会客室,一间富有艺术气息的咖啡馆,还会为访客送上茶水饮料。
李薇的面前就放着一杯拿铁,混杂着苦涩与奶香。
她本来手搭在马克杯的把手上,见到一个穿着学校製服的少年踏进来时,手一抖,抬眸间,眼眶就红了。
她扶着会客的小圆桌,快速站起,几乎不敢相认。
当年那个看着就营养不良的瘦弱孩子,在几年间,已经化作面前漂亮俊俏的小少年,漆黑如墨的眉眼精致得如工笔画所精心绘就。
少年的眼神清澈甘冽如一片纯净透彻的墨湖,眨眼时的长睫如鸦羽,从湖面优雅地一掠而过。
仅仅从这第一面,李薇就知道,晏雪是得到了秦家很好的照顾。
当年何明强,阴差阳错,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个更好的环境和前程。
李薇的眼泪忍不住地掉下来。
她到三十五岁才发觉,有的时候,当下选择的对错,从来不意味着任何。
如果当时她坚持留下晏雪,也肯定不能将他养成如同今天这般,周身都是上流阶层般,充满矜贵文雅的气质。
晏雪看到舅妈的眼泪,嘴唇动了动,再叫出“舅妈”之前,先一步上前,抽出桌上的纸巾,递过去。
李薇哽咽:“晏雪,舅妈……舅妈要走了,想来看看你。”
说完,眼泪倾泻如柱。
晏雪眼神定定的,好像忽然也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是舅妈手里的那张薄薄的纸巾,没有分量般:“舅妈。”
李薇抬起泪眼,模糊的视线里看着这孩子,勉强微笑了下,说起这几年的事情。
她跟何明强舅舅打了一场复杂且漫长的官司,倒也不涉及钱财分割,唯一放不下孩子。
她不认为何明强能真正教育好儿子,她能看清楚他身上的恶习与刻在骨子里的自私。
三言两语间,晏雪得知了舅舅为了不想离婚,如何千方百计地毁掉舅妈的工作和周围一切的人际关系,让她的娘家亲戚、朋友、同事都反过来指责她要抛夫弃子。
甚至,舅舅为了逃避做丈夫的错责,不惜为舅妈“製造”莫须有的罪名,最后又在外人面前演绎“我做丈夫的不管怎么样都会带着儿子等你回家”的好男人形象。
李薇说完,才仓皇无措地道:“不好意思晏雪,你还小,舅妈不该说这些,舅妈也不是要你来做评断。”
晏雪的手指轻按带有学校徽章的杯垫,将马克杯慢慢推到她面前,淡淡地说:“舅妈,没关系。”
平静得仿佛不像是只有十二岁。
李薇双手握住水杯,眼泪再次涌出来:“你还愿意叫我舅妈,我真的很高兴。你表弟,已经,已经不愿意叫我一声妈了。”
她分出去一隻手快速抽纸巾按住眼睛。
午后的阳光很柔和,照在人身上,仿佛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晏雪抬起脸,望向玻璃窗外渐渐泛黄的银杏叶。
他才十二岁,却总是会感觉人生中有很多片段,总像是假的。
李薇也感受到了那种模糊的、不真切的感觉,因为晏雪太完美了。
她定睛看着,以慈爱的眼神,没有说出口的话,诸如“你妈妈如果看到你现在健康平安,一定会很开心”之类的。
“舅妈,要去哪里?”
晏雪问道。
“我有个姐妹在国外发展,还开了公司,做的行当我都熟悉,见我可怜,愿意拉我一把,让我过去。”
三十多岁的李薇,难得地对着一位小朋友,努力地鼓起脸笑了笑,“跟你舅舅打官司这几年,我学好了英语。”
她没有说,因为在国内,她所有的亲友、前同事、同事,哪怕只是街道的一位办事人员,都把她当做了一个“失德的妻子与母亲”。
晏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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